大江东｜“终结结核流行”张文宏们一直在努力

　　2024年3月24日是第29个世界防治结核病日，世界卫生组织的宣传主题是“Yes！We Can End TB”，世界卫生组织在《终止结核病策略》中提出，要在2035年“终止全球结核病流行”。

　　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主任、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长期跟踪结核防治，深知其“脾性”，他直言不讳，“现在想要实现终止结核病的目标非常艰难”。最近他在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表处和全球健康药物研发中心举办的终止结核病研讨会上强调：“技术层面上，我们可以完成这个目标，但是完成这个目标不止需要技术层面的努力，还需要社会方方面面的支持。”

　　“终结结核流行”，是世界卫生组织在10年前提出的目标，随后又成为联合国大会通过的宣言，设有2030年和2035年两个节点目标。尽管结核病已是可预防、可治愈，但这个几十年前还在中国大地为患肆虐的古老传染病，仍然是当今全球健康面临的重大挑战。

　　结核病现状如何？为了“终结结核流行”，要做哪些事情？大江东工作室走近长期致力于结核病防治及科普宣传的华山医院感染团队。

　　2024年世界防治结核病日到来之际，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表处和全球健康药物研发中心在北京共同举办研讨会，邀请各方专家就终止结核病建言献策。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最新发布的《2023年全球结核病报告》，2022年，结核病是世界第二大单一传染病致死病因，全球有 130 万人死于结核病，仅次于新冠病毒感染，造成的死亡人数几乎是艾滋病的两倍。2022年，全球估算结核发病人数为1060 万，与2021年相当。

　　中国是结核病例第三多的国家，2022年新发患者数为74.8万，占全球结核病感染总数的7.1%。

　　张文宏和他的团队长期致力于结核病的防治和科普宣传，就是为了争取“社会方方面面的支持”。他介绍，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显示，我国的结核病通报率和死亡率已经明显低于全球平均水平，结核病的发病率和患病率逐年下降。但我们距离“消除结核流行”，仍有较长的路要走。比如，我国的耐多药结核病/利福平耐药结核病患者的治疗成功率仅为51%，而全球治疗成功率为63%。

　　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张文宏在全国两会上郑重提出一份提案，建议建立实施结核病免费医疗多渠道综合保障体系；因地制宜稳步推进地方兜底政策做到应治尽治；加大中央财政对结核病公共卫生服务的支持力度。

　　“患结核的病人，很多是在欠发达地区，家境清贫，得让他们安心就医，才能切断传染源，让结核病走向终结。”张文宏说。

　　尽管人们熟悉张文宏教授是在最近这几年，其实他和他的团队成员们平时在研究、诊治和宣传预防方面着力最多的，就是肺结核、病毒性肝炎和艾滋病这三大传染性疾病。

　　来自上海市卫生健康委的数据显示，上海肺结核疫情呈现稳步下降趋势，持续控制在全国最低水平。2023年，上海共登记肺结核患者5303例，发病率为21.1/10万。

　　但是，在国内一些结核病疫情高发地区，结核病的流行和传播对公共卫生带来了巨大压力，“终结结核流行”要从目标化为有效行动方案，不仅需要加大投入，更需要多方合作，包括学术研究支持和专业指导。

　　2020年秋冬，新冠疫情暂歇，张文宏医生就出现在了贵州，攀山越岭，到跟踪救治的结核病人家中探访交流。2021年，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与贵州省卫生健康委员会签订协议，共同开展“贵州省消除耐药结核病危害促进项目”，主要内容包括建立“以患者为中心”的医防融合防治新模式；加强诊断检测技术支撑，提升快速发现能力；制定适合当地实施的全口服短程治疗策略；加大基层医疗机构能力建设和人员培训力度等。

　　“希望探索耐多药结核危害消除的‘贵州模式’，在未来实现三个90%：90%的结核病患者在1周内接受耐多药的检测，90%的耐多药结核病患者能够接受规范系统治疗，90%的接受治疗的耐多药结核病患者能够治疗成功。”张文宏在签约时设定了这一目标。

　　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团队一直为此而努力。2023年9月，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潜伏性结核感染筛查及预防性治疗项目（TB-YOUTH项目）在贵州启动，在当年底前筛查出校园活动性结核的密切接触者5110人，发现活动性结核患者28人，对307名潜伏性结核感染者开展了预防性治疗。该项目预期在未来1年内完成3万例校园密切接触者的筛查，并为潜伏性结核感染者提供预防性治疗，以期减少结核病连续传播，推进“无核校园”建设。

　　不只在贵州，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与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共同牵头的跨学科合作项目TB-PRIME于2021年7月启动，目前已联合全国13家生殖中心，累计为2000余名结核感染高风险的不孕女性提供了免费的结核病筛查，发现结核感染者545名。

　　此外，张文宏医生团队开展的中国利福平耐药结核病密切接触者观察性研究，在全国6个省份11家医院开展，2022年启动至今，共为350余例耐药结核患者的密接人群提供了免费的结核感染免疫检测、肺部CT等。

　　2023年11月，中国结核病防治研讨会在法国巴黎召开，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孙峰博士介绍中国耐多药结核病短程治疗研究情况。

　　最值得关注的，是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历时3年完成的中国耐多药结核病全口服短程治疗随机对照研究（TB-TRUST）。这一研究将此前多耐药结核2年的治疗周期缩短到6至9个月，将普通型结核病的治疗周期缩短到4个月，通过药物代谢学与动力学研究，提供可及性更高、更符合中国人药物代谢特点的本土方案，提高患者依从性，以现代化的先进结核病消除综合模式，加快结核病消除速度。

　　相关的促进全口服短超治疗方案应用、为耐药结核病患者提供更多短程治疗选择的研究项目，还在持续进行。

　　就在今年世界结核病日前，张文宏与加拿大医学科学院院士、多伦多大学教授魏晓林合作，在《柳叶刀-传染病》杂志发表了一篇“亚临床结核病的隐形威胁”的文章。其中提到，一项基于基因组流行病学分析的研究表明，结核病的传播发生在症状出现之前，亚临床阶段可能占传播的35%，甚至更多。研究者由此提出，“不明显的间断咳嗽、发烧、体重减轻、盗汗或胸痛等症状在结核病高发地区均有可能提示是结核病。”

　　由于亚临床肺结核没有症状或症状较少，患者的诊断延迟时间较长，可能成为“沉默”的传播源，是社会上重要的结核病传染源。

　　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团队同时也在《中华传染病杂志》上发表文章，对亚临床结核的流行病学调查和诊断、治疗等做了更为详细的介绍，提出亚临床结核病还需要在微生物学、公共卫生和临床护理方面开展进一步研究，以优化其诊断、治疗和管理政策。

　　这种隐匿性传播途径的发现，显然让实现联合国大会的目标再添难度。时间紧、任务重，“终结结核流行”必须动员各方，社会各方齐心协力，都加把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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