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丨一口一个妈妈诈骗老人几十万起底网络主播“卖惨”骗局

　　现在，刷视频已经成了不少人打发闲暇时间的方式。而霸道总裁、家族纠纷、婆媳关系等情节，很是吸引眼球。在这些引人入胜的剧情中，还可能隐藏骗局。

　　视频中一句句“爸爸妈妈”，是否让老年人粉丝觉得亲切呢？别看主播们爸妈叫得亲热，可一转头就在直播中编造苦情故事，雇演员演绎剧情，打造“正能量”人设，装出正气凛然的样子帮别人调解纠纷、解决问题等。最终把产品融入剧本卖货，利用老人的同情心骗取巨额利润。

　　同样，这个帮助妹妹找孩子的短视频，就曾经牵动过不少人的心弦。视频中的男主播，通过短视频和直播，认了不少“爸爸妈妈”，在某短视频平台拥有4万多名粉丝，并通过正能量的人设获取大家信任。

　　视频中一位信誓旦旦“不偷不抢不骗”的网络男主播，就通过网络视频和直播，一步步骗取了一位七旬老人的信任，他认老人当干妈，向老人讲述悲惨境遇，向老人展示即便逆境中也乐观向上。

　　善良的老人对此深信不疑，对他充满同情。老人想不到的是，这名看上去充满正能量的网络主播掏光了老人所有的养老钱，还让老人负债累累。

　　上海的蒋女士告诉记者，2021年，她的姨妈唐女士就在闲暇刷手机时，关注到了这位拥有四万多粉丝，号称“正能量情感主播”的理玄，并经常看他的直播，被他的各种助人故事所吸引。

　　蒋女士介绍说，唐女士一直未婚，也没有儿女，退休后独自生活。善良的唐女士，被男主播的悲惨故事以及所谓的“助人行为”深深打动。从第一步免费的小红心，到直播间打赏，唐女士在直播间的消费也慢慢多起来，买回来各种玉石手串、项链等，还有各式各样的养生保健品。

　　因为消费不少，唐女士引起了主播的关注。通过平台私信，2021年，男主播加上了唐女士的微信，第一句话就是喊妈妈。每天嘘寒问暖，一口一个妈妈，喊进了独居老人的心里。可老人怎么也没想到，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她自己一步步陷入了一个更巨大的骗局。

　　除了直播间引导唐女士一单接一单地买东西，男主播开始所谓的“借钱”。就在俩人加微信一个星期之后，男主播第一次以没钱回家为由，成功跟老人借到2500元。紧接着又以得了胃癌早期，看病加路费钱不够，再次借款2000元。

　　唐女士对此深信不疑，立刻打款。就这样，从患癌到女朋友怀孕做手术等等，男主播以各种名义跟唐女士借钱。直到将近一年后，唐女士的行为引起了亲戚们的警觉。

　　蒋女士和家人商量，一致认为事有蹊跷，轮番上门劝阻唐女士，辛苦半辈子攒下来的养老钱，可不能被人骗了。然而，亲戚们的提醒并不管用，深陷其中的唐女士根本不买账。

　　无奈之下，亲戚们也不再干涉唐女士的选择。直到时间又过了一年多，到了2023年年底，唐女士掏空了个人所有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蒋女士以家人身份与嫌疑人接触，希望嫌疑人能够还钱，但是遭到拒绝。等到男主播不再嘘寒问暖，唐女士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被害人唐女士家属 蒋女士：嫌疑人觉得你已经失去价值了，有时候失踪几天、断联了。我姨妈就更加心生疑虑了，她外面大概还有将近七八万债务。

　　当终于意识到被骗，唐女士在亲戚的陪伴下，前往派出所报案。唐女士没有删除聊天记录，完整保留了所有电子证据。但是嫌疑人在哪里，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警方发现，嫌疑人先后用多个微信、以不同身份和理由跟唐女士借钱。借钱的借口越来越离谱，这也让唐女士产生了怀疑。为了打消唐女士的疑虑，嫌疑人专门驾车来看望唐女士，并制作了一个配乐妈妈的小视频。唐女士十分感动。拍下了车牌号，成了锁定嫌疑人的关键证据。

　　民警介绍，嫌疑人非常狡猾，先后用四个微信号交流。每个微信号以不同的理由向阿姨要钱。四个微信号背后绑定的身份信息也都不同。车牌号为排除其他无效的身份提供了帮助，最后锁定了嫌疑人。

　　警方固定相关证据后，对嫌疑人发起了网上追逃。2024年1月的一个凌晨，嫌疑人在朋友圈晒图展示2024年第一天的旅游之后，在陕西华山风景区的一家酒店落网。嫌疑人毛某落网后，警方以涉嫌诈骗罪将其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检察机关对两年多里数笔转账的事由和钱款去向一一核实，最终认定诈骗金额近56万元。2024年5月，案件一审开庭。法庭上，被告人毛某最终对诈骗金额没有异议。庭审中他也道出了做短视频和直播的本质“都是剧本”。

　　2024年5月23日，本案再次开庭，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等条款的规定，上海市松江区人民法院依法判决被告人毛某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剥夺政治权利两年，判处罚金人民币十万元，责令被告人向受害人退赔555598元。

　　上海市松江区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四级高级法官 余厚海：典型的侵财类诈骗里面，犯罪数额对定罪量刑起关键核心作用。在刑法里面，对于诈骗罪是规定了三个量刑情节——数额较大、数额巨大、数额特别巨大。入罪标准是由上海根据本地的经济发展水平来确定的。根据本案的事实，诈骗的金额是55万余元，超过50万元，对应的量刑档次是数额特别巨大，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退相应的违法所得。诈骗被害人是老年人的，我们法律规定是要酌情从重处罚。

　　不算直播间打赏、购物的花销，光私下转账就被骗55万余元。司法机关在办案过程中发现，唐女士转给被告的每一笔钱，都来她的养老金。背负巨额债务，唐女士现在每个月4000多元的退休金，要拿出3000元替被告人还债。这对于唐女士来说，不仅是财产的巨额损失，更大的是精神上的打击。

　　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统计，2024年上半年，我国新增网民742万人，其中60岁以上的“银发族”占比约五分之一。老年人平时刷手机都看什么，一天要花多长时间刷短剧或在网络直播间里追剧？是否也曾在直播间打赏、下单呢？

　　经过多方采访，记者梳理发现，一些直播间里有一整套循序渐进的操作套路和模式，使得不少老人深陷其中。

　　有的网络直播间通过用低价的生活用品吸引老人；有的网络直播间里会通过剧本演绎或摆拍的虚假视频等，引诱老年人购买藏品、神药。近些年，网络直播打赏、诈骗老人的相关案件并不少见，在骗局中，老年网民看到的是网络直播间里只有主播一个人，而实际上对老人的可能是一整个团队。

　　法官余厚海提示，此类诈骗案件有情感类、投资类以及刷单式等多种套路。针对情感、投资等不同类别都有专业培训的话术。你以为是镜头前的美女主播，实际上跟你聊天的可能是个抠脚大汉。网民们尤其是老年人上网时，要警惕直播间剧情，不要贪图小便宜，不听不信不转账，如果真的涉及转账，也千万要保留原始的聊天、转账等记录。

　　如今，不少短视频平台对直播敏感词已经设立部分监管措施。然而，对于主播资质认定以及从短视频、直播平台引流到微信等线下交易的，却没有明确规定。业内人士建议，针对老人的情感需求，除了子女要对老人多加关心，在关心过程中普及防骗知识，平台也要加强监管义务。

　　法官余厚海认为，要加强对直播从业人员的资格、资质审查。在直播的过程当中，直播平台要对主播的直播内容实时进行监管，这样可能会更有利于网络平台的进化，当然也更有利于普通老百姓去使用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