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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三百首》里的那些爱情书写

2023-06-28编辑:admin(来源:原创/投稿/转载)


  《〈唐诗三百首〉通识》(“中华经典通识”第二辑)立体书影。《唐诗三百首》作为风行二百多年的童蒙诗学教材,具有蒙以养正、诗以化人的重大作用。该书从这一经典选集中拈出50位诗人的130余首诗作进行鉴赏,内容不仅涉及其编选旨趣、艺术世界、经典化历程、遗珠之憾,还涵盖唐代精神风貌、唐诗的体裁与近体诗的格律、唐诗的域外传播等主题。

  男女爱慕是人类美好的感情,爱情是文学的永恒主题。历代民歌咏唱的重要内容之一是男女的悦慕爱恋之情,历代文人诗歌也多咏叹爱情。两情相悦的喜乐,刻骨铭心的相思,爱而不能的迷惘,是弥漫在诗歌里的基本情调。《周礼·地官·媒氏》:“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因此民歌中多自由奔放的爱情诗。如《诗经·召南·野有死麕》写的就是男女的自由恋爱。《诗经·鄘风·柏舟》发出“之死矢靡它”的誓言和“母也天只,不谅人只”的怨愤。后代文人咏叹爱情一般是委婉含蓄的,以理正情,显得较为矜持,甚至借爱情以隐喻政治问题。到了明代后期,歌咏热烈大方的爱情的民歌再次受到重视,如《劈破玉》:“要分离,除非天做了地;要分离,除非东做了西;要分离,除非官做了吏。你要分时分不得我,我要离时离不得你;就死在黄泉也,做不得分离鬼。”可与汉乐府民歌《上邪》的“发誓体”相媲美。这些民歌得到冯梦龙等文人的喜爱,自由活泼的生命精神对文人创作也有濡染作用。徐渭作七律《节妇篇》:“缟衣綦履誉乡邻,六十年来老此身。庭畔霜枝徒有夜,镜中云鬓久无春。每因顾影啼成雨,翻为旌门切作颦。百岁双飞元所志,不求国难表忠臣。”代节妇抒泄冲破封建礼教、追求个人幸福的渴望。清人在程朱理学的制约下,对热烈奔放的爱情诗多有抑制。但人性是压抑不了的。袁枚七绝《马嵬》曰:“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咏叹普通百姓的真挚爱情,可谓开了现代爱情诗的先河。

  6月27日上午,中华书局在上海举行以“让经典融入身心”为主题的“中华经典通识”第二辑的新书发布会。该丛书由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陈引驰教授担任主编,中华书局总编辑尹涛在发布会上致辞,第二辑各分册作者线上线下与会。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诗经·邶风·击鼓》),夫妻长相厮守,白头到老,是人间的美好愿望。但事实上,人事多暌离,有情人不能长相守,是人间的常事。男人行役、士子赶考、京官外任,等等,都会造成同心而离居,令人忧伤以终老,因此夫妻离别的悲怨多形诸诗人笔下。张九龄《望月怀远》:

  这是一首望月念内的爱情诗,思念远在家乡的妻子,或许是张九龄被贬为荆州长史时所作。首二句从谢庄《月赋》“隔千里兮共明月”化出,虽然两人各在天一涯,但共同望着明月,思念对方。颔联写有情人哀怨夜的漫长,整晚在相思中煎熬睡不着。颈联应理解为“怜光满而灭烛,觉露滋而披衣”,由室内转向室外,因为爱怜满轮皎月而熄灭银烛,忽觉露重气寒才披上衣服。尾联又回到室内,陆机《拟明月何皎皎》曰“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作者化用其意说,这皎洁的月华不能捧手相赠,还是回去睡吧,在梦中有美好的相会呢。情景融为一片,雅洁而温丽,是盛唐五律的典型。

  上面说的是“生离”,生别终有相会的一日,最悲惨的是患难夫妻的“死别”。若遭遇这样的人生悲剧,则非长歌何以骋其情?《诗经·唐风·葛生》就已发出“予美亡此,谁与独处”的凄惨呼号,后至西晋时潘岳作过悼念亡妻杨氏的诗文,赢得赞誉。唐代悼亡诗以元稹称首。元稹的原配妻子叫韦丛,出身高门,是太子少保韦夏卿的幼女。元稹出身卑贱,入秘书省任校书郎后,才能与高门联姻。婚后二人感情甚笃,不久元稹登“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及第,名列第一,授左拾遗,职位为从八品,又被提拔为监察御史,生活有所好转。没料到妻子盛年而逝,两人结婚只七八年呢。元稹悲痛欲绝,写下了着名的《遣悲怀》三首悼亡诗,这里看第一首:

  首句为了平仄谐调而颠倒文字,自然语序应是“谢公偏怜最小女”。东晋谢安最喜欢有才的侄女谢道韫,这里以谢道韫比拟其妻韦丛,出自高门,在娘家也是掌上明珠,可惜自嫁给我这个穷小子之后,百事不顺。“黔娄”,古代的贫士,这里系元稹自指。颔联写自己家里穷,翻箱倒柜为我找不出件像样的衣服,软缠她当了金钗来买酒。颈联进一步写穷,妻子甘于贫穷,野菜豆叶都吃得美滋滋的;没有柴烧火,只能靠园中古槐的落叶。最后二句转笔,现在日子好了,俸禄多了,没想到妻子却不能共享富贵,先我而去,我只能备些祭奠之礼超度亡灵了。如泣如诉,字字真情,声泪俱下,是发自肺腑的凄怆之言,被后人誉为悼亡之绝唱。

  民间青年男女的倾慕爱悦往往是热情奔放的,民歌中的男女恋情也是率真大胆的。文人模仿民歌,也能写出民歌情调来。崔颢有几首《长干行》,其中两首可算是一见钟情的俩船家儿女的对话:

  第一首写陌生女子不仅主动搭讪男子,而且自报家门,还请对方停下船,问一问是否同乡。这样大胆真率地表白爱悦之情,在士人文学中真难得一见。第二首是男子的答词。横塘与长干都在南京附近,两人果真是同乡。但常年在九江边来回走,自小不相识。回答得朴实,正是弄船儿的口吻。

  “长干行”,是乐府旧题,内容多写船家妇女的生活。“长干”,长干里,在南京秦淮河附近。李白这首诗以“妾”的口吻,先回忆往事,与丈夫自小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四岁嫁过来,娇媚羞涩,本指望能长相厮守,没料到不久丈夫就出门远行,而且是去了风波险恶的三峡,留下孤独的少妇,在秋风落叶中看着蝴蝶比翼双飞,睹物增悲,感伤红颜空老。最后四句,笔锋一转,期盼丈夫早日归来,回家前捎个信儿,妾不嫌路远难走,一定要跑到长风沙(安庆的长江边)去迎接。昔之甜蜜回忆,今之自怜自惜,对未来之美好期待,娓娓道来,一丝不乱。叙事与抒情相结合,并点缀以写景,恰似女子寄给在外丈夫的家信,柔情蜜意,真纯健康,清丽明朗,这是民歌的主色调。

  据唐人李濬《松窗杂录》记载,开元中,皇宫中珍视牡丹,得四本红、紫、浅红、通白者。玄宗把牡丹花移植于兴庆池东边沉香亭前。到牡丹花盛开时,玄宗乘坐照夜白,太真妃坐轿子一同去赏花。皇帝诏选梨园弟子中最出色的李龟年唱一曲,让翰林供奉李白作词。李白宿酒未醒,当场作了《清平调》词三章:

  这三首都是咏牡丹花,实为赞美杨贵妃。第一首起句的“想”,可理解为想慕、羡慕,谓云彩也羡慕杨贵妃的衣裳,牡丹花也羡慕杨贵妃的容貌。次句也是把杨贵妃比作春风吹拂下带露的牡丹,浓艳美丽。群玉山,传说是西王母居住的地方,瑶台是仙人所居。二句赞美杨贵妃貌若天仙,非凡俗之人。第二首花与人一笔双写。第一句写红艳的牡丹承接雨露,暗喻杨贵妃之受宠幸;第二句说楚王巫山神女故事毕竟虚幻,徒增惆怅,不如杨贵妃得宠之实际。三四句用汉宫中赵飞燕倚新妆比喻牡丹花之艳丽,比拟杨贵妃之受娇宠。第三首写牡丹名花和杨贵妃倾国之姿,相互衬托,得到君王长久的欣赏和喜爱。倚靠沉香亭北的阑干,春风吹散了无限的怅恨。

  这三首诗既是咏花也是咏美人,都是颂词,没有讽刺的意思。李龟年当时给诗谱曲歌唱,杨贵妃手持玻璃七宝杯,喝着西凉州的葡萄酒,笑着欣赏。李白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没想到高力士因为李白曾醉酒后让他脱靴羞辱他,就在杨贵妃面前进谗言:“以飞燕指妃子,贱之甚矣。”杨贵妃就不高兴了,一直阻挠李白升迁。这算是因诗得祸的一个例子。

  佳人是一位弃妇。老杜笔墨灵变,先用“绝代”“幽居”“良家子”重笔渲染造势,随后“零落依草木”陡然急转,用笔顿挫。为什么零落?原来遭遇乱世,娘家遇着了变故。若平平铺叙,则显得过于僵直庸凡,故而“官高”二句,以议论一顿。佳人真是祸不单行,娘家兄弟刚刚物故,轻薄丈夫就变心了。“鸳鸯”句是比兴,在叙事中插入比兴,往往能起到疏宕文气的作用,避免行文过于平直匆忙。“哭”和“笑”相对照,增强了弃妇悲惨命运的沉重感。第三段又轻轻宕开,出以比兴。“在山泉水清”二句,或以为“佳人怨其夫之辞”,或谓佳人以山泉比守洁不污。“似喻非喻,最是乐府妙境。”(黄生《杜诗说》卷一)卖珠补茅屋,可见屋之破陋;摘花不插发,可见容貌之憔悴。“天寒”和“日暮”,写景,气氛凄清;“采柏”和“倚修竹”,简笔勾勒,以柏与竹映衬佳人贞心不改,正直拔俗,嫣然有韵。这首诗本是赞美佳人幽闲贞静的意态,却毫无道学气,叙事、写景、议论相结合,参以比兴,气局紧而舒,造意刻而缓。关于杜甫作此诗的用意,黄生说:“偶然有此人,有此事,适切放臣之感,故作此诗。”意即托弃妇以自比逐臣。仇兆鳌说:“天宝乱后,当是实有是人,故形容曲尽其情。”(《杜诗详注》卷七)意思是可能有现实人物原型的触发。

  (作者周兴陆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文心雕龙》学会副会长、中国近代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学会常务理事。本文节选自《〈唐诗三百首〉通识》一书,现标题系编者所加。本文图片均由中华书局上海聚珍公司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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