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恒：我和冯巩的那些事儿

　　1990年2月10日，是我和牛群、冯巩正式相识的日子。那回他俩来合肥参加中央电视台元宵晚会直播演出，当时的牛群谁见了他都要说一句“领导·冒号”（来自其成名作《巧立名目》）。晚会开始的前一天，我作为业余撰稿人和省电台一位节目主持人同去剧组驻地采访。

　　那时的我不过是供电单位的一名变电所值班员。在此后的日子里，我和他俩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对看到的他们参加演出的节目，常常傻乎乎直言不讳地指出哪儿“火”了，哪儿“水”了。在这个过程中，我对他俩“老师”的称呼，很快被他们“强迫”改为“牛哥”“巩哥”，这一叫就是33个年头。

　　1992年12月，我带着我们合肥本地媒体的任务，第一次进北京，为元旦和春节特别版面内容找大腕们捞独家素材。

　　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我呼了一下冯巩的BP机，很快他回线楼，他在那儿等我。我准时按响房间的门铃，冯巩热情地将我迎进去，房中一位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的张老师，正在伏案帮冯巩修改小品脚本。进屋后，冯巩不由分说地把我拉着，操练起了他的小品，约莫半个小时后，门外走进来一位头戴长沿帽、身穿红、蓝相间羽绒服的女性，仔细一看竟是着名演员吕丽萍，冯巩和她是至交好友，他俩第一次合作是在1992年《综艺大观》上合演小品《开锁》。那回是从未演过小品的吕丽萍为冯巩临时救场，用吕丽萍的话说：“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次他俩都是奔着这个小品来的，一打听才知道他俩要演的这个名为《心愿》的小品是冯小刚1992年9月写的，当时已被大改了8稿，冯巩和吕丽萍正对着词的是第9稿。

　　眼前的吕丽萍比电视上的“戈玲”显得年轻、精神，且健谈多了。进屋没等坐定，吕丽萍的手就在电话机健盘上按个不停，一连串的电话打完后，她才坐在紧靠墙的床上，说起了被改过8稿的小品。吕丽萍不时被脚本里的妙语逗得哈哈大笑，全然没有半点遮掩，她的情绪使冯巩也受了感染，一个劲地夸自己：“瞧咱整的东西多火啊！”

　　瞧着冯巩激动得难以自持的模样，吕丽萍笑着说：“原先我和别人合作都是我着急，这回我可不用操太多的心了！”

　　在上楼奔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冯巩拉着我要听我的意见，我也如实陈述了自己的看法，他边认真地听边点头，认为意见很中肯。冯巩坦诚地对我说：“志恒，按说我们今天下午的排练是不给外人看的，你是咱哥们儿例外。因此，我希望你年三十前可千万别说出来，要不然我们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坐下来刚准备涮羊肉，冯巩的“大哥大”就叫起来了，他压低嗓子说话，那样子就像特务接头似的，吕丽萍忍不住劝告他出去接电话。冯巩这一出去就半天，我们都涮得差不多了他才进来。那晚我们一抹嘴都涮饱了，冯巩也说饱了，说完他挥挥手钻进他的夏利车跑了，说是要去拿另一个小品脚本。

　　2001年12月初，《新安晚报》的朋友特意邀我同往天津采访相声大师马三立从艺80周年暨告别舞台的纪念活动。

　　12月8日夜冒着冬雨我踏上了北上的列车，清晨5点58分在零下4度的寒风中开始了这次不寻常的津门之旅。当我与一脸倦意的朋友会合时方知他彻夜未眠，刚刚将稿件发回报社。放下行李我们便焦急地讨论起整个报道的方案，敲定后我们即四处联络晚上进现场事宜。但因马三立号召力太强，一时间一票难求。

　　为能进演出现场，我们赶到天津广电局的宾馆，马季、牛群、黄宏等参演的名家在此与组委会有个简单的见面活动，我们想碰碰运气。但说到票时，牛哥无奈地指着胸前的演员证说：“我还指着它进门呢。”我们见此招不灵迅疾赶赴体育馆，一路上我一个劲嘀咕着：“不会就这样在天津卫崴泥吧？”不得已，我们使出了“撒手锏”，打通了另一位老哥冯巩的手机。在天津电影制片厂招待所，我从他的助手傅象波那儿接过一张十分珍贵的门票时，方知是牛哥从家人手中硬挤出来的。可一张票进不了俩人呀，当我把情况一讲，冯巩爽快地摘下演员证递给了我们，“那你怎么办啊？”“就凭咱这张脸能进不去吗？”冯巩又逗上了。面对二位老大哥的义举，十分感动的我操着半生不熟的天津话大声说道：“天津卫介码头咱算是拿下了！”

　　体育馆内人声鼎沸，我们在天津人传统的捧角热情里，加入到此次活动的采访大军中，在后台从马季、姜昆等一众相声名家口中抢好料，抢拍到了马三立先生出场的珍贵镜头。

　　记得最后马三立老先生出场面对盛况轻轻说了一句：我值吗？爆满的现场四五千人共同极其响亮地回答：值！

　　2002年1月，我配合省内某媒体的朋友去北京探班春节晚会，中央电视台对春节晚会严防死守，对其他媒体坚决封锁消息，采访工作很艰难。我是在离开北京前一天才联系的冯巩，接到我的电话，他一个劲地责备我为何早不和他联系，并邀请我次日共进午餐。

　　第二天冯巩比预定时间提前10分钟赶到了广电部后门。我们哥俩熊抱过后，他就直言兄弟间不必客气，去大饭店会遇到很多“骚扰”不便谈心，所以要领我们去吃特色土菜。冯巩轻车熟路地将我们领到宣武区白广路附近的一个很不起眼的“白记”饭馆，在有些昏暗的大厅里，服务员和一些食客见到他就如同老朋友一样，远远地打着招呼，没有一个人上前要签名、合影。从他带来的一对相声演员口中得知，冯巩当时是中国广播艺术团的艺术总监（后又任总团团长），春节前既要为全团的工作操心，同时又得为准备春节晚会节目忙活。聊天中，我告诉他，他主演的电影《没事偷着乐》，是我看过的他所有影视作品中最好的一部，对此他自己也非常认同，感叹能让他动情的好剧本太难得了。匆匆地相聚，匆匆地道别。吃罢午饭，冯巩即率领那对相声演员，代表中国广播艺术团去参加对交警部门的慰问演出。握手时我们相约到合肥尽地主之谊和他好好聚聚，冯巩立马表示要吃就吃小龙虾。

　　2008年11月末，我因拍摄制作的纪录片获奖要去北京领奖，冯巩得知我去了，打电话让我赶到位于月坛南街的“罗马假日火锅城”。在那里等待我的有冯巩和他的学生、年轻相声演员潘斌龙、王彤等人，款待我的则是他几乎永远吃不够的东北酸菜火锅。那晚我们边吃边聊，一不留神我也长了辈分，他的弟子们一口一个管我叫“叔”，乍听起来还真有些不适应。

　　兴之所至，冯巩和他的弟子一起将当时正在接受央视春晚节目组审查的相声剧《夜店》给我演了一遍，让我帮着出出主意。遗憾的是这个节目后来被毙了，转而在北京电视台春晚上演。

　　从2014年起，我总是能有机会在两年一次的中国曲艺牡丹奖合肥赛区的比赛现场，见到身为中国曲艺家协会副主席的冯巩。

　　2018年7月4日，中国曲艺牡丹奖合肥赛区第一场比赛，在合肥大剧院拉开帷幕。在精彩纷呈的演出中，一位快板书演员极其投入，卖力演出时猛然一使劲，他的皮带断了。评委巩汉林发现后马上向中国曲协姜昆主席建议演出暂停，姜昆等人马上大声呼喊，让他赶紧下去换一下皮带。面对这一突发状况，工作人员都有些愣神，就在这一瞬间，一根皮带递到了那位年轻演员面前。他抬头接皮带的瞬间，一下子蒙了，面前是冯巩先生关切的笑容，并安慰他：“稳住了，别慌。”当天下午冯巩刚好领着年轻演员贾旭明、曹随风、侯林林等参加比赛，当时他正在侧幕候场。换好皮带后年轻演员重返舞台继续表演。事后，站在侧幕的冯巩在听人们夸他救场动作真快时，幽默地说：“这会儿他没事了，一会儿该我有事了。”

　　最近一次见到冯巩则是2019年12月，民族文化宫大剧院首届中国非遗相声大会演出现场，我趁在北京开会之机，前去为中国广播艺术团主办的这次盛会拍下了最后两场台前幕后的精彩画面。担纲总压轴的巩哥携贾旭明、曹随风为广大观众呈现了一段新创作的相声《我爱诗词3》，让观众开怀大笑了一把。当晚，巩哥又将我请到了“罗马假日火锅城”，为首届中国非遗相声大会圆满落幕开心相庆，更有老友相聚的喜悦……

　　转眼又是数年过去，虽然我和冯巩没再见面，但挡不住我们彼此的惦记，尤其是他拍的那些与广大喜爱他的观众互动率极高、幽默风趣又有正能量的短视频，无疑成了我们哥俩沟通交流的网络平台，有啥想说的直接留言，这似乎又回到了33年前我和冯巩初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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